病房內,暖意融融,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。
    小安安伙依旧在沉睡,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承载著怎样的祈愿。
    陈野握著徐凤娇的手,指尖传来她微凉的体温,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和心安。
    时间在静謐中缓缓流淌。
    徐凤娇生產消耗了大量精力,虽精神尚可,但疲惫终究是难以抵挡。
    她靠著床头,眼帘渐渐沉重,握著陈野的手也微微鬆了力道。
    “累了,就睡会儿吧,”
    陈野察觉到了,轻轻抽出手,为她掖了掖被角。
    徐凤娇模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,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。
    林婉见状,对陈野和王兰做了个手势,三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病房外间的陪护小厅。
    “小野,你昨天肯定也累到了,你也去休息一会吧。”
    林婉看著女婿眼下的青黑,心疼地劝道,“娇娇这里有我和你妈看著,没事的。”
    陈野摇摇头:“昨晚在公安局睡了一觉,现在还不困。”
    “我先回去一趟,看看振国大哥他们,晚点再过来。”
    “行,那你去吧,这边你放心。”王兰也连忙说道。
    离开医院,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,让陈野的精神为之一振。
    山鹰依旧沉默地跟在他身后,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    两人上了吉普车,朝著那个暂时安置彭振国一家的院子驶去。
    想到彭振国一家,陈野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愧疚。
    这次爆炸,主要目標是衝著自己和家人来的,彭振国一家无疑是遭受了无妄之灾。
    几个孩子肯定嚇得不轻,好好的探亲之旅变成了一场惊嚇。
    车子在院门口停下,陈野深吸一口气,调整了一下表情,这才推门进去。
    院子里,彭振国正拿著扫帚清小院里零星积雪。
    听到动静,他抬起头,看到是陈野,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放下扫帚迎了上来。
    “小野,回来了?医院那边都好吧?”彭振国关切地问道。
    “都好,”陈野点点头他。
    他目光扫向屋內,“大哥,昨天真是对不住,连累你们受惊了。”
    彭振国摆摆手,语气豁达: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什么连累不连累的。”
    “孩子们刚开始是嚇著了,不过年纪小,忘性也大,休息了一天,刚才还在屋里闹腾呢,看样子是缓过来了。”
    “说起来,昨天事发突然,我是一点忙没帮上,还好那两年战士身手都不错……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压低了些声音:“倒是你,昨天去了公安局后……没发生什么事情吧?”
    陈野心中一暖,知道彭振国是真心关心自己。他摇摇头,避重就轻道。
    “我没事,就是配合公安那边的同志处理些后续,熬得晚了点。”
    彭振国见他不想多说,也不再追问,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沉声道。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
    “小野,我知道,能被老爷子特別关注,派了青松他们这个级別的人给你当守卫,你肯定有特殊的能力。”
    “但有些事,未必需要你一个人扛。”
    “我现在虽然在这清河县是客,但如果有需要大哥出力的地方,你千万別客气。”
    “无论是出力还是找人,总归多个人多份力量。”
    这话说得诚恳,还带著军人特有的直爽和担当。
    陈野能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情谊,他郑重地点点头:“大哥,我记住了。”
    “真需要的时候,我一定会开口的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离开小院,陈野没有立刻返回医院,而是让青鬆开著车,在县城里稍微绕了一下。
    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,也来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。
    吴有南这一条隱藏在暗处的毒蛇,必须儘快找到他,彻底拔掉这颗钉子。
    他必须儘快行动起来,儘早解决了这条毒蛇。
    当吉普车再次停在医院门口时,陈野心中的计划已经清晰了几分。
    他整理了一下衣领,迈步走进了住院部。
    病房里,徐凤娇已经醒了,正由林婉扶著,小心翼翼地喝著一碗温热的米粥。
    王兰则在旁边逗弄著醒来的小安安。
    小傢伙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,不哭不闹,只是好奇地打量著这个陌生的世界。
    看到陈野进来,徐凤娇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:“回来了?”
    “嗯,回来了。”
    陈野走过去,很自然地接过林婉手里的粥碗,坐在床边,一勺一勺地餵给徐凤娇。
    “振国大哥他们都安顿好了,孩子们也没事,你放心。”
    徐凤娇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顺从地喝著粥。
    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陈野脸上,似乎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。
    餵完粥,王兰和林婉默契地收拾了碗勺,藉口去打开水、找医生问问情况,离开了病房,將空间留给了小两口。
    病房里安静下来,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声响。
    陈野握著徐凤娇的手,他沉默了片刻,终於开口:“凤娇,有件事,我得告诉你。”
    徐凤娇的心微微一紧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只是静静地看著他,等待下文。
    “昨天袭击咱们的人,是吴有南派来的死士。”
    陈野没有隱瞒,直接说道,“我从其中一个活口嘴里,问出了一些东西。”
    徐凤娇的瞳孔微缩,握著陈野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。
    “他藏在深山里,一个叫『野人沟』附近的地方。”
    陈野继续说道,目光锐利如刀,“我大概知道位置了。”
    徐凤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,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:“你……要去?”
    陈野迎上她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,点了点头:“我必须去。”
    “这老狗已经疯了,这次不成,肯定还有下次。”
    “我不能永远被动挨打,更不能拿你和孩子,拿咱爸妈、大姐一家的安危去赌他的下一次袭击什么时候来。”
    “只有千日做贼,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。”
    他的话斩钉截铁,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    徐凤娇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劝阻的话却在嘴边打了个转,又咽了回去。
    她了解自己的男人,他看似隨和,骨子里却极有主见,一旦决定了的事情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    而且,他说得对,吴有南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,不除掉,永无寧日。
    她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、拖男人后腿的女人。
    她是从小跟著徐老蔫进山猎狼的辣妹子,是能在山里独自搏杀野猪的女猎手,是彭东成和林婉的女儿。
    担忧和恐惧固然有,但她更清楚,有些仗,必须由男人去打。
    她反手握紧陈野的手,力道很大,指甲甚至微微掐进了他的皮肉里。
    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著一种磐石般的坚定:“小心点……我和安安,等你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