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內,暖意融融,新生命带来的喜悦驱散了冬日的严寒。
    徐凤娇因为生產耗费了大量精力,在看过孩子、喝了几口陈野餵的水后,便沉沉睡去了。
    小傢伙被包裹在柔软的襁褓里,放在母亲枕边,也睡得香甜,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咂咂小嘴,看得人心都要化了。
    陈野看著眼前这安寧美好的一幕,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满足感填满。
    他小心地给徐凤娇掖了掖被角,又俯身轻轻碰了碰儿子温热的小脸蛋,这才直起身,对林婉和陈母低声道。
    “凤娇和孩子这边暂时安稳,我回小院一趟,跟大哥大嫂报个喜,也让他们放心。”
    林婉点点头,目光依旧落在女儿和外孙身上:“去吧,路上滑,小心点。”
    “这里有我和你妈呢,放心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陈野家的小院里。
    彭振国繫著围裙,正在厨房里和妻子文静一起张罗著午饭。
    他虽然是军人,但並非十指不沾阳春水,相反,在部队里也常帮厨,一些家常菜做得相当不错。
    文静则在仔细地择著青菜,准备一会炒个清淡的。
    “也不知道凤娇妹妹那边怎么样了,也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生。”
    文静有些担忧地说。
    彭振国將切好的肉片放进碗里醃製,语气沉稳:“有陈野和妈他们在医院守著,出不了岔子。”
    “医生不是也说一切正常嘛,別太担心。”
    话虽如此,他眉宇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    毕竟是自己失散多年、刚刚认回来的亲妹妹,他这个做大哥的,心里自然也惦记著。
    “我是想著,今天这午饭做得更细致些,给凤娇补充点体力。”
    文静说道,“她这隨时可能生,得吃好了才有力气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彭振国点点头,“熬个鸡汤,再弄个她爱吃的红烧排骨,少放酱油,清淡点。”
    “炒个青菜,蒸个鸡蛋羹。”
    四个孩子则在院子里玩雪。
    虽然大人叮嘱过不要跑远,但在院子里堆个雪人、互相扔个小雪球还是被允许的。
    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传进厨房,驱散了些许因为等待而带来的沉闷。
    他们並不知道小姑姑正在经歷什么,只觉得在奶奶家住的这几天很有趣,有吃有玩,还有雪可以玩。
    “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。”
    文静笑著看了一眼窗外玩耍的孩子们。
    彭振国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:“男孩女孩都好,平安健康最重要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就在彭振国和文静在小院厨房里为午饭忙碌,孩子们在雪地里嬉笑玩闹的同时。
    清河县县城边缘,几个穿著厚厚袄、戴著遮耳帽,看起来与寻常赶路农民或无甚区別的男人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著积雪,沉默地走进了县城。
    他们正是吴有南派出的那九名死士。
    连续几天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,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体力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冻伤和疲惫,嘴唇乾裂,眼窝深陷。
    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一致——麻木,空洞,深处却又燃烧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。
    为首一人,是个脸上有一道浅疤的汉子,別人都叫他“疤脸”。
    他警惕地扫视著周围。
    由於天气恶劣,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,偶尔有几个也是缩著脖子,行色匆匆,根本无人留意他们这一行看起来有些狼狈的“外乡人”。
    “分开走,目標地点匯合。”
    疤脸声音沙哑地低声下令,如同金属摩擦。
    其余八人默不作声地点点头,隨即三三两两,看似隨意地融入了不同的街道,朝著同一个方向——陈野家小院所在的胡同靠近。
    他们得到的命令简单而残酷:找到地方,確认里面有人,就不惜一切代价衝进去,引爆炸药。
    至於陈野在不在,他们自己的生死,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內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陈野提供给青松四人落脚的小院,距离他自己家並不远,位於同一条胡同的斜对面,位置颇为巧妙,既能观察到陈野家院门的动静,又不太引人注目。
    此时,山鹰和他的搭档猎犬,正待在院子里。
    冷风丝丝灌入衣领,带著刺骨的寒意。
    但对於他们这种经歷过严苛训练的人来说,这点寒冷完全可以忍受。
    猎犬打了个哈欠,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颊:“这鬼天气,真是够受的。”
    山鹰正透过窗缝,目光锐利地扫视著胡同口,闻言头也没回,沉声道:“越是这种时候,越容易出岔子,都精神点。”
    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他心里也承认。
    连续几个月近乎“无所事事”的守卫,確实容易让人產生懈怠感。
    毕竟,连他们都快觉得,之前的威胁是不是已经隨著时间消散了。
    但他和青松都反覆提醒过自己和队友,保护任务,从来就没有真正的“平安无事”,任何一丝鬆懈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。
    正想著,他的目光骤然一凝。
    胡同口,出现了三个穿著厚袄、戴著帽的男人。
    他们走得很慢,似乎是在辨认门牌號。
    山鹰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    “猎犬,有情况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著预警。
    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,猎犬也瞬间收敛了懒散,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另一个观察点,目光锁定了那三人。
    “生面孔……不是这条胡同的住户”
    猎犬低语,眼神变得警惕,“是赶路的吗?但……感觉不对。”
    他们的直觉是在无数次危险任务中锤链出来的。
    这三个人,虽然极力掩饰,但那刻意放缓的步伐,却隱隱透出的紧绷感,让山鹰和猎犬瞬间进入了临战状態。
    “不止这三个。”
    山鹰的目光如同鹰隼,迅速扫向胡同的其他方向。
    “还有人,三点钟方向巷口,也有人朝著这个方向过来了……”
    他心中微微一沉。
    偶尔有一个两个生面孔路过也就算了,同时出现几个人,明显有问题。
    猎犬自己摸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:“要动手吗?”
    “別急,先观察,儘量別引起恐慌。”
    小院这边,山鹰和猎犬屏息凝神,紧紧盯著外面那些逐渐靠近的不速之客。
    胡同里,雪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著,覆盖了之前的脚印,仿佛要將一切痕跡都掩埋。
    然而,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洁白之下,一股冰冷的杀机,已然如同暗流般开始涌动。
    疤脸站在胡同口的一个避风处,假装搓著手取暖,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几十米外那座青砖小院紧闭的木门上。
    他看到了院子里有孩子跑动的身影,听到了隱约的说话声。
    里面有人!
    这就足够了。
    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,將手缓缓伸进了厚厚的袄內侧,握住了那冰冷而坚硬的引爆装置。
    他不需要知道陈野在不在里面。
    王爷的命令是,毁了这里,让里面的人,为少爷陪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