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老汉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,扬起一小片尘土,“富贵,去把地契拿来。”
    陈富贵黑著脸,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。
    刘翠扯著嗓子喊:“爹!那老屋虽然破,可也是家里的財產。”
    “闭嘴!”陈老汉瞪了她一眼,“那本来就是留给老大的屋子,现在给野子,天经地义!”
    陈野扶著瞎眼老娘站在一旁,心里暗暗鬆了口气。
    老爷子虽然也有些偏心,但总算还讲点道理。
    陈富贵磨蹭了半天才回来,手里捏著一张发黄的纸:“给!不过我可提醒你,那屋子漏风漏雨的,根本住不了人!”
    陈野接过地契,仔细折好塞进怀里:“多谢二叔关心,再破也比睡野地里强。”
    “哼!”陈富贵扭头就走。
    陈老汉嘆了口气,拍了拍陈野的肩膀:“野子啊,爷对不住你们娘俩,分了家也好,清净。”
    “爷,没事。”
    陈野笑了笑,“我年轻力壮,总不会饿到自己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晌午时分,李二狗和村里另一个小伙子王铁蛋帮著陈野搬家。
    说是搬家,其实也没多少东西——两床破被子、一口铁锅、几个粗瓷碗,再加上刚分到的五十斤玉米面和那把老猎枪。
    还有怀里揣的三十块钱。
    “野子,你这…就这点家当啊?”李二狗挠著头,看著地上那点可怜的行李。
    王铁蛋咂了咂嘴:“要我说,你二叔三叔也太抠了,连个板凳都不捨得给。”
    “哪有这么对自己亲侄子的,真是不怕別人说閒话了。”
    陈野把猎枪背在肩上,无所谓地笑笑:“没事,以后慢慢置办。走吧,先去老屋看看。”
    老屋在后山脚下,离村子有段距离。
    三人走了约莫一个小时,才看到那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。
    “这…这能住人?”李二狗瞪大眼睛。
    眼前的房子比想像中还破——茅草屋顶塌了大半,土墙裂开好几道缝,木门歪歪斜斜地掛在门框上,风一吹就“吱呀”作响。
    陈野皱了皱眉,原主的记忆里这屋子没那么破啊。
    “看来是太久没人住了。”他嘆了口气,“先进去看看吧。”
    刚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,就听见“哗啦”一声,半扇门直接掉了下来,扬起一片灰尘。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”王铁蛋被呛得直咳嗽,“野子,要不你还是回村里把。”
    “回哪去?”陈野苦笑,“二叔三叔巴不得我睡大街呢。”
    他挽起袖子:“来吧,先简单收拾一下,好歹今晚能住人。”
    三人正忙著清理屋里的蜘蛛网和杂草,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    “哟,还挺热闹。”
    陈野回头,看见徐凤娇扛著把斧头站在门口。
    “凤娇妹子?你怎么来了?”陈野有些意外。
    徐凤娇把斧头往地上一杵:“听说某些人被赶出家门,过来看看热闹。”
    她环顾四周,撇了撇嘴:“这里比我想的还破。”
    李二狗赶紧凑过去:“凤娇姐,野子可惨了…以后日子难过嘍…”
    徐凤娇没搭理他,径直走到陈野面前:“需要帮忙吗?”
    陈野愣了一下,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接:“这个…太麻烦你了…”
    “少废话!”徐凤娇不耐烦地挥手,“我带了些木头和茅草来。”
    她朝门外喊了一嗓子:“大哥把东西推进来!”
    徐大牛应声而入,推著一个板车,上面放了不少东西。
    陈野这才明白她是真来帮忙的,心里一暖:“多谢了。”
    “別谢我,”徐凤娇白了他一眼,“要谢就谢你爹当年救了我爹。”
    有了徐凤娇带来的材料和帮手,修房子的进度快了很多。
    徐凤娇指挥若定:“大哥,你去把院子收拾收拾;二狗,你和铁蛋去补墙;野子,你跟我修屋顶。
    她自己利索地爬上梯子,动作比男人还麻利。
    陈野赶紧跟上,生怕她摔著。
    “小心点,”他忍不住提醒,“这梯子不太稳…”
    “管好你自己吧!”徐凤娇头也不回,“別待会摔下去,又赖我头上。”
    两人並排坐在屋顶上修补茅草,初夏的阳光晒得人发烫。
    徐凤娇突然开口:“喂,你真没偷看苏晓兰洗澡?”
    陈野手一抖,差点把茅草扔了:“天地良心!我都不知道她门朝那开!”
    “切,”徐凤娇撇撇嘴,“你以前可没少盯著人家苏支青看,还给人送过山鸡呢。”
    “说你爬墙头,我还真有点怀疑你能干出来这事!”
    陈野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原主还真干过这种事?
    “那…那是以前不懂事。”
    他乾笑两声,“现在我算是明白了,我和她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    徐凤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倒是变了不少。”
    “人总要长大的。”
    陈野含糊其辞,赶紧转移话题,“对了,你怎么带了这么多材料来?”
    “我爹让带的。”徐凤娇专心綑扎茅草,“他说陈大哥的儿子有难,不能不帮。”
    陈野心里一阵感动,没想到徐老蔫这么记恩。
    “替我谢谢你爹。”他诚恳地说,“等安顿好了,我一定登门道谢。”
    徐凤娇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太阳西斜时,房子总算勉强能住人了。
    补好了屋顶和墙壁,徐凤娇带来的木头做了张简易的床,李二狗不知从哪淘换来一张旧桌子。
    “好了,至少不会漏雨了。”徐凤娇拍拍手上的灰。
    陈野看著焕然一新的屋子,由衷地说:“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。”
    他想了想,从刚分到的粮食袋里舀出几碗玉米面:“都別走了,我煮点糊糊,大家凑合吃一顿。”
    王铁蛋咽了咽口水:“这…这不好吧?你们粮食也不多…”
    “没事,”陈野笑道,“今天要不是你们帮忙,我和我娘就得睡露天了。”
    徐凤娇倒是不客气,一屁股坐在新做的木凳上:“行啊,正好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    眾人围坐在新搭的土灶旁,陈野熟练地生火做饭。
    虽然只有玉米糊糊和一点野菜,但饿了一天的眾人吃得格外香。
    “野子,你这手艺可以啊!”李二狗捧著碗直咂嘴,“比我老妈煮的都好吃。”
    陈野笑笑没有说话,煮个糊糊能有什么手艺,无非就是自己多放了几把玉米面。
    徐凤娇小口喝著糊糊,突然问: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陈野指了指屋后,“我准备进山打点野味。”
    “就凭你?”
    徐凤娇挑眉,“你爹是教过你打猎,你啥时候认真学过?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进山…”
    陈野拍拍身边的猎枪:“这不是有它嘛。”
    徐凤娇嗤笑一声:“枪是好枪,可你会用吗?別到时候把自己崩了。”
    “要不…你教我?”陈野半开玩笑地说。
    出乎意料,徐凤娇竟然点了点头:“行啊,明天早上我来找你,带你去打兔子。”